校長的話


白飯

一碗白米飯,暖暖的,拿到嘴邊時仍略帶微煙,半球體高出碗邊,圓圓滿滿。
這是家的感覺。小孩子學入廚,除了學炒菜烹鮮外,一定要學燒飯;米要洗多少過,搞動摩擦要多少遍,如何執米水,如何確定下水線,都得學習。米下了窩,按下飯煲的電掣,一邊讓飯煲自行運作,一邊再處理其他菜餚;不覺間,飯煲漸冒輕煙,飯香四溢,整個廚房都是溫馨。
除了自己的家中,舉炊的時候,東西鄰家飯香繚繞;坐在家中,或從外邊回來,或要開門外出,都感受到飯香中的溫暖。小時候這光景特別印象深刻,家家戶戶都自己燒飯,正為著家庭成員回家用膳而花點心思。飯香告訴我們,稍後就是每天樂敘天倫的時刻。
當某天買得好菜式,蕃茄煮紅衫,蠔油燜雞翼,餸汁撈飯,自是妙品,於是,白飯添了一碗又一碗,飯煲都要見底了,而吃的就津津有味,餐後,肚子圓鼓鼓的。偶然來了不速之客,煎點午餐肉,開罐豆豉鯪魚,又有引力添飯去了,餐後,肚子又圓鼓鼓的。昔日的家庭中的餐桌禮儀,要叫客人添飯,這是禮貌,是好客的熱情。添過飯,朵頤大快,大腹圓圓滿滿,是人間的美妙滿足。
昔日還有「開米鋪」這一行業,一個兩個月不等,家庭便要致電米舖糴米,或五十斤,或一百斤;送來的,都以麻包袋裹好,褐色的米袋上印有綠色的文字,居中有「中國大米」四個字,配以品牌、重量等其他資料,又是另一種親切的安全感。
向來,米飯就是親切的社會符號;然而,今天,米缸不用常滿,家庭飯不常燒,炊煙偶冒,也只是零星落索的。待客會到外邊的酒樓,叫個白飯,你一匙,我半勺,碗中還剩下個崩缺的半球體在冷卻……一碗白米飯,令我覺察到今日的社會,減卻了許多家庭的滿足和溫暖。
彭耀鈞 七月二十六日